<出頭天>(局部)__水墨草書_直幅宣紙_66cm×67cm_江蓋世(1989)
結果咧,伊一看,見面就講一句:『這三個字是〈白頭翁〉嘛!』......『哎呀,老板,你看不懂啦,這三個字是〈出頭天〉,我們台灣人要〈出頭天〉啦!知道了嗎?』
文/江蓋世
我有一位朋友,他叫陳忠和,台東關山人。
一九八八年初,我倆曾開著一輛破銅爛鐵車,引擎蓋噴上「獨立車」三個大字,舉行環島「台獨行軍」。他有各項的專才,會自編歌詞,唱得叫你噴飯;他會演戲,曾帶著彌勒佛面具,在霹靂警察前面跳舞,令分局長面色鐵青,又無可奈何;他擅長電子,曾把我們的獨立車,配備各式裝備,當我們的麥克風被警察拔掉了,他身上還裝著隱藏式麥克風,大喊:「各位——警察是咱的兄弟,非暴力就是愛……」,逗得警察啼笑皆非。
他自號「台灣牛」,還自吹道:「我那是上電視,嘸免化妝啦,看起來,就是牛頭牛面的歹人。」他幹過推銷員,據他說,他曾跑到山上,把一台抽油煙機,用盡口舌——終於賣給一個坐在路邊休息的老人——天曉得高山上要不要抽油煙機?這個嘛,大概是他幽默逗趣的個性,故意開開玩笑吧,各位姑且聽之。
後來,陳忠和離開台東,就來台北討生活。他剛好有個親戚在台北賣水果,也就跟著開一輛小貨車,在羅斯福路上賣水果。每次我路過,都去他那兒當「威廉泰爾」——不是去射蘋果,而是去白吃水果,要離開時,又「被迫」手提一包,才肯放行。
就在他水果攤十公尺處,有一家裱畫店,店老板是個中年外省人,也酷好書法,每天窩在店裡,若沒有客人上門,就自己書畫自娛。他跟陳忠和兩人,都性好抬槓,因此閒時,兩人就一塊兒天南地北,聊個不停。
那時,我創作了一幅「出頭天」橫幅草書。
「嗯,這幅袂醜喔,墨色深淺,用甲真讚。」我自認滿意,想拿去裱起來,啊,對了,就立刻想起陳忠和的那位朋友。
後來,好像是陳忠和跟陳明仁幫我拿去,交給那老板裱起來,陳忠和事後回憶道:「我拿去乎彼咧頭家,就甲伊問:『老板,你知道這是什麼字嗎?』結果咧,伊一看,見面就講一句:『這三個字是〈白頭翁〉嘛!』我笑一咧,險險仔昏過去,就趕緊甲伊解釋,『哎呀,老板,你看不懂啦,這三個字是〈出頭天〉,我們台灣人要〈出頭天〉啦!知道了嗎?』夭壽,伊擱偏偏仔無相信,一直甲我諍,嚄,彼齒的,實在……」
我不會怪那位店老板。可能我的草書亂無章法,連他也看不懂,再來,他是大陸來的外省中年人,可能一輩子沈浸中國書法,大概沒想到,毛筆也可以寫台語文「出頭天」三個字吧?
有一回,陳忠和要求我,替他寫一幅大張的書法——「台灣牛」三個字,作為紀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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