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農學記No.7】土地使人柔軟

文 / 陳藹文

2008.4.27.

學員裡面一位退休老大哥，在課後午餐前大家介紹自己時，說他也上過第一期的課，對務農很有興趣，所以想繼續再學，而且，感覺很幸福…。

如果這句話由我來寫，那算是八股，我血液裡本就滿是浪漫因子，一個小感動就忍不住說幸福，同儕們大概都聽到爛了吧！若還在自我介紹時拿來說嘴的話，肯定矯情。

但從上了年紀的人嘴裡說出，卻好動人。我想，是土地使人柔軟吧！

這天我們有一位同學的小朋友來，小學五年級，剛開始很酷，爸媽都已經脫了鞋子，拿起鋤頭，在田裡俯身鋤地做畦，他小子硬是說：什麼也不想做！

於是，穿著涼鞋，呈緩步閒逛無聊狀，行走田埂間，面無表情(其實等於不爽吧!)，顯然想用肢體語言表示他對種田沒興趣，不過驕陽烈日下，還是使得他至少戴上了斗笠，融合在這群人裡。

接著，拿起鋤頭，很隨性地揮舞，我推測是在好奇心驅使下，他抗拒不了「鋤頭」這個大玩具的誘惑，但他可不願這麼快對我們示好，多少還是要ㄍㄧㄥ一下，所以人並沒有下到我們的田裡來，只在田埂中移動步伐。

他向左右甩甩鋤頭，當作舞刀弄劍般玩玩，頂多下到隔壁人家的田裡去，碰一下土、做做樣子，我猜他在給自己製造一個「過度期」，同時也宣達，他有他的自主性，他想來，才來！

我們這群大人是到田裡馬上就脫去鞋子，開心打赤腳，原以為孩子應該更開心這麼做，實則不然，越是要求他，他越抵抗。開始的時候這小男生的爸媽就叫他把鞋脫了，一起來，他不肯，直到大家都沒注意，才突然以赤腳之姿，踩在土上。

接著我們都看見，他也扛起鋤頭、他跪在地上雙手輕輕撫摸土壤、還放了一整個穴盤的小白菜種子！我問他好不好玩，他笑了，小小聲說好玩；中午吃飯等上菜的時候，他跑去餐廳廚房幫忙，然後幫忙端菜上桌，幫忙弄廚餘、疊碗盤…。

最後，各自回家前，他看見我，竟然主動地大聲跟我說：掰~掰~~，我也好開心地大聲回他。看見他表情鬆了、態度軟了、作為變了、笑容整個打開了，我想，真的是土地使人柔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