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損者的春天 從美容與假體找回自信
【記者苗景宏、陳彥羽/桃園市報導】「長這樣來賣東西?客人會被嚇到啦」一位顏損者傷友訴說著自己去應徵菜市場工作時的遭遇,社會中常以外表作為第一印象的標準。長庚科大化妝品應用系陳姿吟教授,在陽光基金會清字接觸顏損者傷友後,利用專業發展遮瑕修飾以及美觀假體,並指導學生為傷友化妝,幫助傷友們逐漸走出心理的陰霾,重新找回傷前的那份敢於面對社會眼光的自信。
深入接觸 積極投入
長庚科大化妝品應用系陳姿吟教授曾在十四年前於陽光基金會擔任志工,接觸因為燒燙傷導致形象缺損者的傷友們,雖然他們受到的影響不像器官損傷所帶來的傷害可能直接危及生命,但是顏面損傷後那份害怕別人用異樣眼光看自己的心理障礙,遠遠超過了生理所受的傷。
這也讓陳姿吟開始反思自己能不能為這些傷友提供實質的幫助、找回他們的自信心。因此陳姿吟利用美容彩妝技巧為傷友們化妝、以遮瑕修容幫助傷友們將身上的斑紋美化。更在後來的十四年內繼續鑽研遮瑕修容,後來更是開始了美觀假體的製作。
↑美觀假體的成品展示。攝影/陳彥羽
客製化服務 美妝遮瑕修容
二〇〇八年陳姿吟的團隊以彩妝結合醫療為核心,搭配長庚大學的燒灼傷中心,創建了遮瑕修容實務課程,針對受傷的皮膚,像是燒燙傷的疤痕、顏色不均的色斑皮膚等等利用彩妝技巧進行美化的知識技能的教導。
然而被問到了當時遇到的困難,陳姿吟則說到,「剛起步時真的是篳路藍縷,國內外的文獻都僅僅提到對於受傷皮膚的照護,並沒有結合到彩妝。」除此之外,顏面損傷的傷友並不僅僅只是因為燒燙傷的部分,更有可能包含先天性病造性皮膚如:增生性血管瘤、太田母斑以及口腔癌等等。考慮到多數傷友們的臉部皮膚因為術後植皮等因素使得臉部有明顯的顏色差異,遮瑕度較高的「舞台式粉底、遮瑕」也因此被廣泛利用在彩妝美容上。
陳姿吟表示,自己曾接觸過一位傷友,同時受血管瘤和太田母斑兩種先天病灶性皮膚所苦,在臉部有藍綠色、暗紅色兩種顏色落差大的斑痕。陳姿吟先是利用膚色比對系統找出最接近原本皮膚的色號,再利用舞台式粉底去做遮瑕;在血管增生的部位因為溫度普遍較高容易導致脫妝,於是在上妝過程中一點一點上粉底,並強調一次就是一個十元硬幣大小的範圍,且上完一次要壓一次蜜粉,同樣的位子要重複兩到三次才能繼續做其他部分的遮瑕。
「從與傷友討論、決定色號再到化完妝通常都要一個下午的時間。」即使上裝過程繁複,陳姿吟仍舊堅持著為傷友化妝遮瑕,也在接觸更多個案後發現了除了修容以外的需求。
↑遮瑕過程示意圖。製圖/陳彥羽
仿真美觀假體 一隻等了三十七年的耳朵
在學生親自接觸傷友,幫他們化妝的時候,發現很多人可能在經歷意外的當下,慣性地用手去掩護臉部,因此在顏面損失的情況下也很有可能會伴隨著肢體的殘缺,也因此陳姿吟團隊開始著手進行美觀假體的研發製作。
↑美觀假體的成品展示。攝影/陳彥羽
一位在長庚科大長期幫助學生練習遮瑕修容的傷友老師書說出自己因為意外而缺少一隻耳朵,尋求陳姿吟的幫忙。陳姿吟團隊首先利用布尺測量眼尾到髮際線、以及髮際線到耳朵位置的距離;再掃描另一側未受影響的耳朵,也稱為健側耳,並利用3D列印技術將健側耳進行鏡像還原,列印出來,就有了缺損側的耳朵模型。接下來,因為耳朵毛細孔和皮膚紋理較少,適合用一般的翻模技術,再灌注醫療矽膠,等待成品完成後再比對膚色在外表上色。這樣複雜的工作以及程序曾經讓陳姿吟一度想要放棄。
「老師謝謝妳,這隻耳朵我已經等三十七年了。」這一句話,讓陳姿吟頓時打消了放棄的念頭。當傷友看到自己再次能戴上自己喜歡的耳環新,心中藏不住的感動,是辛苦付出得到最直接的回饋,往後也一直支撐著整個團隊。
美觀假體這一塊在台灣目前也比較少人會願意客製化的去為每個傷友製作專屬的仿真假體,陳姿吟團隊正視了傷友們的需求,讓他們能更坦然的面對大眾的眼光,逐漸忘卻意外受傷對自己帶來的壓力或是痛苦。
十四年的堅持 讓顏損傷友看到新的希望
這十四年來一路走來到現在,陳姿吟團隊除了針對陽光基金會以及桃園肢體障礙協進會中,燒燙傷、下肢缺損以及小兒麻痺為的傷友之外,還有在接受個別委託。隨著陳姿吟越來越了解傷友們想解決的問題,逐漸發展出一個完整的架構,從一開始傷友來尋求幫助時會先清楚了解對方的需求,像是遮瑕修容、皮膚保養的建議等等,接著開始規劃彩妝顏色,一步步上妝再卸掉重新讓傷友們自己試著化,到學會為止。最後依照個人需求所客製的美觀假體、皮膚保養護理的教學、髮型的篩選。為顏損傷友做一個完善的流程並希望不僅僅只是來的這天能自信的抬起頭離開,更是要將學到的化妝步驟落實在日常生活中,讓平常的自己都能更自然的面對社會大眾的眼光。
有一位因為氣爆意外造成臉部受傷的傷友在經過多次治療、手術後仍舊不滿意成效,而被醫生推薦來找陳姿吟團隊。回想起當時,「當天這位傷友全身包著緊緊的,帶著帽子、口罩,如此穿著難被路人多留意一眼,但這代表了她真的很需要自信心。」陳姿吟在了解想改善的是粉色、咖啡色的凸出斑痕後,利用膚色比對系統挑選出粉底顏色並與傷友討論後準備上妝。在這邊陳姿吟特別強調了上妝順序的重要性,「一般人大多是先從額頭、臉頰等位置開始化妝,但在幫傷友們上妝時,會先從受重創的部分先做遮瑕,目的是為了讓傷友們看到成效,對遮瑕修容有信心,且更願意去配合接下來的化妝步驟。」最後經由統一色號的粉底打上去後,也有效的讓臉部整體在視覺上不會凹凸不平。使得頭髮較稀少、難整理。主要為傷友們提供髮型的選擇以及頭皮的養護的共同主持人許孟娟教授表示,「很多傷友們的頭髮都比較稀少,整理起來也相對困難。我們會利用燙髮的方式讓外觀保持蓬鬆,並搭配頭皮按摩做保養,並指導傷友們一步步學會自己整理。」
在整個流程結束後,陳姿吟與傷友合照,並告訴她「做完遮瑕後,從照片上看不出我們之間的差別。」除了給予傷友自信,也鼓勵她以後自己能在日常生活中自己化妝。臨走時,這位傷友默默地收起了帽子、口罩,表示自己以前很少有機會這麼自然的在大眾面前生活,想要好好享受當下。
經過了十四年,從單一的化妝修容服務不斷擴大,讓更多人有機會重拾自信的同時,陳姿吟感嘆的表示,參與過的學生、其他老師,包括自己,在幫助傷友們的過程中,更有同理心去看待每一個傷友,就像是這個計畫的初衷是一開始期望打造一個容貌平權的社會,讓社會對顏損者們更友善。
↑美觀假體的成品展示。攝影/陳彥羽
採訪側記
一開始自己並未關注到社會中顏面損傷者的議題,但在與陳姿吟教授的訪談過程中,好幾次跟著教授的語氣而內心激動起來。「這隻耳朵,我等了三十七年。」這些傷友們所受到的委屈能被正視並且提出實質的改變,這也讓正在訪問的我感到十分暖心且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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