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圖:拾荒者施阿姨正在將回收物推去西藏路回收場;攝/曾玉婷
一間社區回收場的消失,衝擊 200 多位社區老弱的生計,也開啟了後續關於拾荒者的生存權、環境汙染、垃圾治理甚至土地使用政策等相關討論。(參考:在回收場消失之後:曾經傲視國際的垃圾治理,該如何聽見缺席者的聲音?) 《多多益善》在關場後 5 個月持續追蹤,跟著拾荒者轉戰新的回收點、紀錄他們的足跡,並採訪中央和地方環境主管機關。 環保署和地方環保局在此次受訪中強調,針對拾荒者的關懷持續有在進行,並提醒這本是社福主管單位的業務。然而媒體上關於拾荒婦、拾荒翁遭車撞的新聞屢見不鮮,拾荒過程中的許多脆弱處境和風險,其實來自於拾荒本身,以及資源回收產業的變動和規範。 此次寶興街回收場歇業後一連串的效應,便是職業風險再次升高的體現。本系列追蹤報導共2篇,第1篇探究寶興街回收場關場5個月後,每個人面對的衝擊;第2篇進一步檢視關場後的拾荒過程中,攀升的職業風險如何讓人落入更脆弱的處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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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曾玉婷
2 月中天氣仍寒,林阿姨頭戴斗笠、身穿羽絨衣和綠色圍裙,她的推車疊滿各種回收物,紙箱、電器、鐵鋁罐、置物籃,都被她用橡膠帶迅速捆綁在車上。
「光耀五金行」原本是萬華區最後一間綜合型回收場,今年 2 月中被迫關場後,許多拾荒者轉往 40 分鐘路程外的中正區西藏路回收場,或鄰近其他小型回收據點。這些據點在不同時間收不同類型的東西、能收的量也有限。例如鄰近五角大廈裡就有 2 個據點,分別可以賣鐵和寶特瓶。
採訪這天,林阿姨從五角大廈賣完寶特瓶,沿著馬路、穿越巷子繼續撿拾,抵達艋舺大道旁的巷口和先生會合,一起處理回收物,順便等待清潔隊的垃圾車,並趁附近居民和店家現身時,詢問能否轉讓回收物給她。傍晚繞回西藏路賣完回收後,兩人才準備返家。
「只能和疼痛和平相處」,再危險也得繼續做
拾荒約 6 年的林阿姨,對拾荒者的必備技能相當熟練,像是盡量將手推車堆高疊滿的技巧,或是在底部鋪大型硬紙板,藉此增加擺放面積等。她還有一袋工具,是專門拆解零件的百寶袋,比起把整臺廢電器拿去賣,將裡面的銅線等素材拆解分開賣更划算。
林阿姨投入拾荒的契機,其一是因為經濟考量,家裡雖然有兒女,但孩子工作養家也很辛苦,不願造成孩子的負擔,想要自己出來賺生活費。另外,她還要照顧曾因車禍出現精神狀況、需服藥的先生。
「當時很多親戚都反對我做這個,認為讓小孩養就好,但帶他(先生)出來活動運動復健,他才不會胡思亂想。」她又補充:「如果沒有做回收,只是待在家看電視,我也很無聊啦。」
拾荒者林阿姨跟先生一起處理回收物。攝/曾玉婷
林阿姨在磅秤前排隊,等候工作人員秤重計算回收物價格。攝/曾玉婷
林阿姨在拆解零件,比起把整臺廢電器拿去賣,將裡面的銅線等素材拆解分開賣更划算。攝/曾玉婷
回收過程中,熟識的街坊鄰居和店家不時探頭出來,和夫妻倆問候閒聊,甚至端出溫暖的茶點分享,溫醇的人情味頓時緩解了巷子風口的寒意。
去年底,林阿姨在處理回收物時,不慎被銳物刺傷骨盆,吃藥治療 2 個多月還沒痊癒,還出現頻尿等後遺症。後來迫不得已暫停了早上的拾荒工作,在家休息,專注跑下午的行程。
前篇提及的小不點媽媽,則是在賣回收時曾遭人使勁一撞,原本車禍的舊傷疼痛加劇,如今依賴止痛貼布或藥膏緩解不適疼痛。她輕描淡寫道:「沒辦法,只能跟那些疼痛和平相處了。」
71 歲的施阿姨,同樣是在光耀五金行歇業後,改去西藏路回收場。每次往返都要花上足足 2 小時,走到鞋子快磨破、腳也時不時發疼。且附近車水馬龍,騎樓停滿機車不便移動,只能推著回收車走上大馬路,與車爭道。
有次她被計程車擦撞,臀部用力重摔地面,結果還來不及記車牌,車就飛也似地消失蹤影。即使如此,她仍坦言:「拾荒就是為了生活啊!老了以後沒人要請我工作,我現在還走得動,就加減做回收。」
施阿姨生了 3 個孩子,其中 2 人要念大學,經濟方面已經自顧不暇。年邁的她想自立自強,透過努力拾荒,每個月平均收入約 6000 元,勉強支應日常所需。
「不少人覺得撿回收好賺,其實真的沒有啊。我想不做,但不得不做。」尤其住在臺北,一個便當輕易就能破百,對經常 2、3 天才賺 150 元的施阿姨而言,是很大的負擔,她苦笑道:「所以我都吃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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