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之愛--懷念盧修一立委 文/邱斐顯
深情之愛--懷念盧修一立委
文/邱斐顯
(圖片來源: http://www.egretfnd.org.tw/lu/mobi0411.htm)
盧修一生前的頭銜很多,但是在我認識他的十年裡,我習慣以「盧教授」來稱呼他。從我踏入社會的第二年,一直到我結婚、生子、甚至面臨重大病變,盧教授一直給我莫大的鼓勵和幫助。幾天前,從我的一堆結婚照片中,翻出兩張陳郁秀老師用筷子餵盧教授吃湯圓的照片,看得真的叫人不得不感傷。
一九八八年五月,「五二○事件」剛過,我進入當時民進黨的機關刊物--《民進報》(周刊)工作,擔任採訪編輯。那時候,盧教授在民進黨中央黨部擔任外交部主任。我們彼此曾經共事了一段時間。在所有的黨務工作人員中,盧教授是少有的一個職稱雖高,卻能放下身段,和我們這群年輕的刊物編輯們打成一片的「主任」。
一九八九年,盧教授決定投入選舉行列,在他的故鄉台北縣參選立委。那年,民進黨中央黨部的不少幹部都投入選舉,我因工作之便,就近參與民進報總編輯謝明達的台北市議員選舉陣營。從黨外參選的經驗而言,反對黨的選舉向來首重文宣。盧教授則找江蓋世做為他的文宣大將。
(圖片攝影:邱萬興)
蓋世和我在一次餐會中認識,接下來,我們一邊忙助選,一邊談戀愛。選舉結束後,皆大歡喜,上榜者眾,落榜者希。這是解嚴後第一次選舉,民進黨在國會的勢力大增。盧教授更是以台北縣第一高票拔得頭籌,從此展開他的政治生涯。
一九九○年初,我加入新國會聯合辦公室,擔任盧修一、葉菊蘭、洪奇昌、戴振耀等立委的聯合助理。於是我有更多機會和盧教授共事。一九九○年中,我決定到英國進修社會學碩士,盧教授則以留學歐洲的經驗,鼓勵我出國深造。
一九九一年,我拿到碩士回來。然而,我和蓋世之間有了波折,我們分手了。盧教授知道後,怕我被失戀的心情擊倒,故意安慰我說:「不要太難過!有失敗的經驗也不錯!我是失戀後才認識陳郁秀老師的,妳看,『好康的,都在後壁!』」
一九九三年,我和蓋世克服了一些感情波折後,決定重新開始我們的交往。有一回,我和蓋世去看一個畫展,碰巧被盧教授和陳郁秀老師遇上了,盧教授笑著問我們說:「你們又在一起了啊?」就這樣,一九九三年十一月,我和蓋世的婚禮上,便請盧教授和陳老師當證婚人。
由於和盧教授熟稔,盧教授在一九九二年與一九九五年競選二、三度立委連任前,打算出版他的書時,蓋世、我,和小邱都成了他的最佳編輯人選。一旦我們答應幫盧教授編書,他幾乎是完全放心地交給我們編輯。《蘆葦與劍》、《白鷺鷥之歌》、《盧修一問政選集》,與《盧修一的性情世界》等書,就是這樣由小邱、蓋世和我,與盧教授的助理們共同完成編輯工作的。
一九九四年,蓋世第一次參選台北市議員。盧教授對蓋世的幫忙不餘遺力,幾乎到了無役不與的地步,只要事先告訴他,他再忙也會抽空出席。蓋世順利當上議員之後,陸陸續續辦了好幾次募款餐會,盧教授每次都是餐會的席上貴賓。
一九九六年五月,我在仁愛醫院生產。雖然生產不是生病,但這畢竟是我生平第一次住院。雖然最親近的家人都來關心,我卻很想見見住在離醫院很近的盧教授和陳老師。我打電話到他們家去留話,以為他們忙,頂多回個電話就夠了,沒想到盧教授和陳老師真的撥空來看我。「開始當父母了,以後要操心的事多得很呢!」
其實,我們不是不知道盧教授的病。只是,我們越熟稔,越不知如何啟口問他病況。誠如一些好友說的,「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
一九九七年的十月中,蓋世和我帶著一歲多的女兒佳盈,到盧教授的家裡去探望他。看見小小訪客來訪,他童心未泯地帶著佳盈在屋裡,看看金魚、看看烏龜。他擔心佳盈怕生,趕緊從他的擺飾中,找了一個掌心大小的「音樂旋轉象」送給佳盈,而且還去房裡把小兒子佳德找來和佳盈玩球。
盧教授對我表示,他的聽力已因化療之故而受損,坐在電話旁也聽不見電話鈴響,而且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的。我們聽了心裡難過,不知該怎麼安慰他時,他卻又轉移話題,帶我們到他的書房去,告訴我們,他現在花比較多的時間,看看自己愛看的書,寫寫自己喜歡的字。
他拿起自己已寫好的墨寶--中國古書「樂毅論」中的一段文字--「伊尹放大甲而不疑,大甲受放而不怨,是存大業於至公,而以天下為心者也。」硬是要塞給我,並且告訴我這段文字其中的寓意,似乎在暗示我他無法實踐的抱負。我知道,他在政壇努力這麼久,這場病真是讓他有志不能伸。我的眼睛看到書房另一角落有一幅墨寶,上面寫著--「深情之愛」,這才是我所想要的,盧教授向來浪漫出名,他和陳郁秀老師兩夫妻的感情正如這四個字,而我希望,我和蓋世也是如此。我和盧教授為了墨寶討價還價,最後他說:「妳一定要收這幅大的,我才要附送妳這幅小的。」
(圖片來源:http://www.egretfnd.org.tw/lu/mobi0508.htm)
十一月底,縣市長改選前夕,我和蓋世在電視上,看見盧教授瘦骨嶙峋地在寒風飄搖中,向台北縣的選民跪票。頓時覺得好心酸!我才和蓋世討論要找個時間去探視盧教授,誰知道,就在選舉當天,我自己也病了,進醫院門診後就被醫師強留下來。
渡過了一個很難熬的週末之後,我從仁愛醫院轉到台大醫院。原本我和蓋世決定不對外表示我生病住院的事,然而,當時,台北市長陳水扁與社會局長陳菊還是來了。我問菊姐,「怎麼會知道我生病住院?」
菊姐說:「盧修一在八樓病房,是他告訴我們的。」我很訝異,盧教授自己都得住院做化療,怎麼還是消息那麼靈通?我對菊姐說,我很想去看盧教授,但是包括她、蓋世,和阿扁市長都反對。他們都不忍讓兩個癌症病人互相見面後更加難過。我和盧教授只好寫卡片互相為對方加油打氣。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下旬,蓋世的募款餐會,我人尚在醫院,無法出席。事後,無意中從蓋世的日記中,看到一段話:「今年的募款餐會,有兩個人無法出席,讓我非常難過。一個是我最敬愛的立委盧修一,一個是我最親愛的牽手邱斐顯。老天真是會捉弄人。」這段話讓我頓時眼淚奪眶而出。
十二月底,我出院後,狀況比較好。反而從電視上得知盧教授的病況不穩,我只能擔心他,也不能為他做些什麼。三月初的祈福晚會過後,輾轉得知盧教授的病況較佳,我也替他高興。
最後一次看到盧教授,是在今年四月中旬。我正在等著一有空病房就要做第二階段化療。趁著空檔,蓋世和我帶著佳盈到關渡的和信醫院去看看盧教授。走到病房走廊,蓋世先進病房,我帶著佳盈走在後面。快兩歲的佳盈向來活潑外向,這回卻出其反常,在走廊上搖頭搖手,大聲用她的童言稚語說:「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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