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家──桃園陂塘的遲暮
【返家】
──桃園陂塘的遲暮
若我們自千里海外飛回,機身穿破重重雲霧,陽光露臉,於千尺高空的震盪氣流之中,終於,我們俯望直下,看到每座星羅棋佈,每道明亮如鏡,然後,看到鏡中的自己。於是在機翼掠起水面激起一道道弧線波紋時就不免就要感嘆了,啊,家。
這日漸星散的鏡面,就是桃園陂塘。音訛,埤塘。最早可溯源至清朝乾隆年間。然而,到了日治時期竟繁衍多達一萬個,可謂全盛。這個時候,陂塘的建造是由於桃園台地地形蓄水不易,所以我們至今仍然能夠看見先民們的傑作,它們的位置總是挖得略高於農地,然後應用「水往低處流」這樣簡單的原理,十分聰明而便利的灌溉自己的耕地。
但先民們對陂塘的看法,可能不止於此。早先在桃園生活的人們,週遭就被大大小小的陂塘圍繞。在他們童年的記憶裡,總是充滿竹林間迴盪的風聲,池岸土堤裡的蛙鳴聲,或者夜間忽然而來,烏龜疲倦的呵欠聲。他們童年本身就擁有一套豐富的生態系統,堪比現今任何生物權威學者的生態體驗。
而這些,包括了住宅聚落、耕地、陂塘這三者所形成的一個完整整體,全都牢牢結合在一起,壓縮時空,凝聚成為地方的集體記憶,能令每個不經意到來的人感動。
時代的轉折可能劇烈,但人文自然環境卻往往是在秋毫之中遷演。戰後水利設施屢經改善,70年代石門水庫建成後,陂塘的存在就面臨了挑戰。當「功能價值」被取代後,全部的居民愣住了,他們知道陂塘應當另有價值,只是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像家一樣,家的感受如何解釋?
百年來,萬座埤塘消失了,如今僅剩不到十分之一。包括桃園機場、縣政府所在地,曾經都有好幾座陂塘環繞。殘存的,也僅是少數才能被政府重視,但所謂「美化」、「再利用」的方式,卻是千篇一律的水泥牆、水泥堤防、柵欄,和略帶歐式風格的建築設計。
而那些終究是回不來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竹林間的風聲、土堤的蛙鳴、龜的呵欠。那些已經成為故事傳說,或者歌謠的,家鄉的感覺。我們有時候會選擇在一個特定的日子,散散步,去看看那座水泥圍繞的陂塘鏡面,浮晰的,究竟是何處家鄉的輪廓,或者,何方鄉人的笑靨。
※ 【補充】
關於桃園陂塘環境這一個議題,我個人剪了兩則報導。我不諱言,現在看到的這一則,純粹是應付公視要求製作,拍出類似我上一次製作的〈日落海岸線──桃園竹圍漁港 ‧ 環境關懷〉形式。
一方面,它可能比較能符合觀眾、公視對於「新聞報導」的想像(當然對於專業媒體人來說,這東西依然不算「專業」新聞)。
另一方面,也不會讓公視覺得我是因為「偷懶」不想作新聞,才刻意剪了如此輕鬆的報導影片鬼混摸魚(等等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剪第二部影片,純然是我個人想更進一步挑釁有關公民記者報導的本質性定義,所以又重回現場拍攝,採訪民眾。花的時間也許沒那麼長,但過程一點也不比現在這一部輕鬆。
可以連結:〈返家──桃園陂塘的遲暮〉【嘗試版】。
雖然我不想對它多費唇舌,干擾、限制大家各自解讀與想像的空間,但為了防止大家完全看不懂這部影片在幹嘛,我個人也附上簡要的說明,但僅供參考而已,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詮釋角度。
回應文章建議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