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而歸~豐收的果實(完)
收網的過程是辛苦的,也是整個在海上作業最吃重的部分,得要站在船上一邊拉網,一邊維持平衡,摔到海裡面可會是件很糗的事情,三個人站在船尾像拔河一般的慢慢的把網往船上拉,「飛魚!飛魚!好多的飛魚!」
我內心掩不住興奮的情緒這樣呼喊著,網才拉上船不到五米就看到將近十條的飛魚掛在網上,後頭還有浸在海水裡泛著銀白色光芒的飛魚等著我們拉上船,此時的心情是激動的,但船上的氣氛則是靜默的,沒有人出聲,只有不停的拉網!解魚!拉網!解魚!把飛魚從網上解下來是一門學問,也是我從飛魚季開始以來一直在學的,當飛魚衝進網目的時候,一定會掙扎,這一掙扎就會讓自己更加深陷於網目中,拉到船上來我們得先判斷飛魚衝網的方向,再決定該怎麼解魚,有時候卡的太緊,只好稍微暴力一點將魚扯下,瞬時會魚鱗四射,所以往往收完網之後身上都會滿是魚鱗,其他的朋友是解魚的老手了,動作很純熟,而我則還在累積經驗動作雖然慢,但也解的不亦樂乎。
隨著網一點一點的拉起,魚也越來越多了,解下來的魚則往後頭的甲板上丟,阿蓋會在後頭幫忙整理魚穫, 拉網也是一門學問,所有拉網的人都得要互相配合,有時候遇到於比較多,就得稍微暫停一下,等待魚都解開來的時候再開始拉網,拉網的時候引擎不發動,所以為什麼說像拔河,因為漁網浸在水裡面足足有上百公尺,是不會移動的,真正移動的是船的本身,所以等於我們幾個人在海裡拉著船前進,很累吧!拉著拉著終於看到閃著綠燈的浮標慢慢的朝自己接近,這也代表快要收完整張網了,抬頭看了看大家,每個人身上又是汗水,又是海水,還沾滿了魚鱗,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是掛著笑容的,因為當我們把網全部收回船上的同時,阿蓋用他生澀的國語宣布
剛剛那一網總共拉上來了一百二十三條飛魚,他這一說,大夥笑得又更開心了,一路跌跌撞撞來到小蘭嶼,果然沒有白費,小小的豐收並不值得驕傲,振強發動引擎,繼續尋找下一個放網的地點。就這樣來來回回,整個晚上放了五次網,但到了後來誰也不知道到底拉上來了多少飛魚,問問阿蓋,阿蓋也說,魚太多了算不清楚了,整個甲板上滿滿的都是魚,當然大夥身上也滿滿的都是魚鱗,臉上滿滿的都是笑容。抬頭仰望,月兒正從小蘭嶼的後頭爬上來,月亮出來了,飛魚也會停止衝網了,問了阿蓋,魚夠不夠?阿蓋說,夠了夠了,可以回航了。
船甫啟航,我又想起傍晚那段海域的驚險,現在天黑了,視線不良,勢必船速得要降的更低,而且沒有了光線,浪頭有多高也看不到,只能將船頭對準蘭嶼陸地的燈光前進,但其實我並不如傍晚這樣的擔心,大概真的是風雨生信心吧,又加上滿滿的甲板都是飛魚,高昂的情緒早也掩蓋了恐懼,就這樣帶著興奮的情緒緩緩的離開了小蘭嶼,突然船上傳來阿蓋的歌聲,哇!老人家唱歌了,看來阿蓋也同樣和我一樣開心,阿蓋的歌聲不絕於耳,那是一種天籟,伴隨著海浪的拍打聲,好美!
回程的海況令我們驚奇,風平浪靜的好似在慶祝我們豐收一般,竹排全速前進,絲毫不需要減速心裡頭也慢慢的鬆懈下來了,也許是疲累吧!我坐在椅子上,面對船尾,看著伴隨著月光逐漸離去的小蘭嶼,小蘭嶼的輪廓好清晰好美麗,阿蓋的歌繼續的唱著,高亢且宏亮的歌聲將他這五六年來沒到小蘭嶼抑鬱的心情全都唱了出來,不由自主的,癱坐在椅子上的我,也唱起歌來了,伍佰的夏夜晚風好似歌頌著那若隱若現的小蘭嶼般飄盪在風中,正當我整個陶醉在自己的歌聲同時往右弦看去,蘭嶼陸地上的燈光出現在視線中,快到了!心裡頭這樣想著,但還有一小段路,我繼續哼著我的歌。
引擎減速了,船頭擺向紅頭港的入口,港邊昏黃的燈光引領著我們入港,我們是今天第一艘回到港口的船,大夥合力將船靠好岸繫上纜繩,接著就是將船上滿滿的飛魚卸到港邊,飛魚季有個傳統,捉回來的飛魚不能直接帶回家,得要在港邊把魚鱗全部刮除才可以帶回家,所以靠了港才真的又是另一個忙碌的開始,數百條的飛魚都得刮完魚鱗才可以帶著魚回家休息,我騎著機車回到紅頭,買了啤酒,算是犒賞一下大夥的辛勞,就這樣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聊天,一邊刮著魚鱗,阿蓋叫了我,用國語問我「開不開心!」我舉起啤酒回他一句「亞比亞!」(亞比亞是雅美話意即很好、極好的意思)大夥魚鱗刮到將近十二點,手都酸了,人也疲累了,阿蓋忙著分魚,每
個人都要有份,而且要平均,阿蓋一邊分魚一邊算著,但是後來還是沒把正確數目算出來,他只說,六百多條啦!哇!六百多條耶,在拉網的同時都不會有感覺到已經抓了這麼多,這回果真是豐收了,午夜十二點,我提著一百多條自己抓來的飛魚,踏上回家的路程,滿載而歸的一晚,作夢都會微笑吧!(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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