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老樹記憶

文／陳玟君、林育青

路邊一棵榕樹下 是我懷念的地方 晴朗的天空 涼爽的風 還有醉人的綠草香…

這首風靡60、70年代的青春戀歌，至今仍傳唱不已，余天不老的歌喉不僅勾起那個年代的少男少女心，在e世代，我們也把它當作動人老歌深深回憶。 而這歌詞中的主角「榕樹」，也表露出樹與人們的親近；它，不言不語，只在落地生根的地方，默默的陪伴著我們長大，沉靜的看盡周遭人事的變換。猶記得小學時期的我，和要好的同學擁有一個秘密基地，而這基地便是校園內某一棵特別的大樹（或者應該說老樹）。

每到下課時分，我們便相約到樹下玩「扮家家酒」、「躲貓貓」、「談天」。夏日艷陽高照，絲毫驅不散盎然的玩意，因為在老樹的濃蔭下只覺舒爽清涼；冬天的寒風陣陣，仍見我們嬉耍的身影，因為凜冽的北風，早被老樹強壯的枝葉樹幹，屏在身後。六年過去，當年的小女孩早離開校園，徒留老榕樹長長的鬚根還在風中冉冉飄揚，似向遠在異鄉的遊子，頻招手呼喚思故鄉；亦在年年稚嫩的新臉龐仰望下，次次烙下童年深深的回憶……。

當年何地無老樹？佝僂老叟常細數；如今老樹今何處？慢道往事莫可無！

老樹與城市同成長，也與居民生活結合在一起，老樹的故事常伴留當年赤子心，如今佝僂影。

鹿港龍山寺內正殿南、北側的兩株相望老榕樹，相傳是在初建廟寺所栽種，年約二百歲，因此有著濃密的樹蔭，提供了大家遮陽、納涼的場所，兼有美化與綠化的功用。龍山寺內由一些老先生所組成的南北管常在樹下練習、演奏，遊客或香客到此寺，不僅可在老樹下休息，還可邊欣賞南北管的演奏，實在愜意。

人能播種以種樹，鳥能排籽留樹種，風能輕載細籽傳新芽，動物皮毛沾籽助傳播，但，宜蘭市竟有一棵「颱風種」的樹！1942年的夏天來了一場大颱風，正在宜蘭市肆虐，此時位於市區一棵約三百歲的老雀榕被狂風連根拔起，就在市民們為它惋惜時，回轉的颱風再以反方向橫掃過宜蘭市，而這棵倒塌的老雀榕就這樣神奇地被颱風「種」回去，一直到現在，它依然老神在在的挺立在宜蘭市區呢! 我們常說：老樹是在歷經百年以上歲月的風霜雨淋後，仍屹立的自然國寶。果真不假，雖然它們的年歲已大，但它們的生命力仍不容小覷。

老樹是我臺灣族群歷史的見證者，更是本土文化的最佳表徵。全臺灣省每個縣市都有其珍貴的老樹，就在我們身邊默默守護著這塊土地；就在我們耳邊細述當年童稚的笑語。

古來老樹映廈影，樹小牆新少舊情；昔日蔭下撲流螢，今時空憶只舊情。

台北市是個群山環抱的盆地城市，亦是全省最大都市，為了均衡都市機能而特別強調綠化行動的影響下，到處都可看到樹，但是若想看到曾經陪著台北市成長的老樹，恐怕就得到古廟老厝，或者僻靜的街道巷落才能看見。在都市快速的發展下，這些珍貴的老樹隨時有可能因為道路開闢或舊房子改建而面臨被砍伐的命運。在台北各區都有其可列為珍貴老樹級的樹木，然而卻受到忽視，更甚者還受到傷害，實令愛樹人不忍呀。

和平東路三段的麟光新村附近有兩棵一大一小、枝椏相接有如父子檔的雀榕，雀爸爸有著由許多大支幹所?合的粗大樹幹群，因地處偏僻，經常有青少年聚集，以報紙置放樹幹叉部火燒，老雀榕一次一次被火所焚，令人憾痛！

都市裡繁忙的的腳步，走出了工商的蓬勃，卻也踐踏了古老的綠色生命；一分蓬勃該是一分生機，怎會是老樹晚年的悲歌？曩昔攀爬老樹的手、往日玩泥巴的浪漫天真~不再，消逝在鍵盤快速舞動的韻律。悲歌不能再響起，一個悲哀不需延續一世代----民政局在一九九五年四月，積極普查臺北地方老樹，造冊列管；並藉由舉辦「台北老樹認養、命名」、「社區步道台北老樹情懷巡禮」等系列活動，喚起大家追尋鄉土歷史的根源，以及與土地的親密關係，進而對尊重老樹、並疼愛它們，一同關愛這些寫滿歷史記憶的活古蹟。

頻見身影終輓歌，綠影赤子心相合；攜手狂挽求若渴，本是人人衷心責。

位於大安區內的富陽森林公園，自日據時代開始，即被利用作為軍事彈藥庫基地，直到1988年駐軍撤出前，一直是軍事管制森嚴區域，因人為干擾少，自然生態環境保存十分良好；既名「森林公園」，園內的確林木蓊鬱、老樹參天、藤蘿繚繞、蟲吟蛙鳴，構成在今日高度開發之台北都會區裡，難得一見的原始低海拔山麓丘陵森林及溪流生態系。常有附近居民、甚至遠道而來的民眾早起來此運動、散步、登山；荒野、鳥會、蝶會等團體亦會在此舉辦許多生態觀察的活動。

荒野義工長期在此經營生態觀察紀錄、生態教學及生態守護監測計畫，依多年觀測及調查資料顯示：此公園動、植物生態資源極為豐富。公園預定地區域範圍可列老樹資源的巨木當在40-50棵以上。巨木森林下鬱蔽潮濕，為蕨類天堂，加上筆筒樹成林，彷彿侏儸紀公園重現。動物資源方面，至少13種具有觀賞及生態教學價值的保育類生物。

但森林公園竟見老樹不當被砍！園內本有學童認養的老烏臼樹群亦被破壞，童心不忍，居民不捨，憤而發起護樹行動。當管理失當，人為開墾及砍樹、捕捉保育類生物的步步逼近之威脅，一片本若珍寶之地，也要生機盡失，生命殆絕。

「土地的溫柔、羚羊的奔馳，這些東西如何買賣？僅憑一紙條約，就能對這個土地為所欲為？若空氣的清新雨水的漣漪都不屬於我們所有，我們要如何賣給你？當野牛已經死盡，你們還能再把它們買回來嗎？」摘錄自西雅圖的天空。

不管是小時對老樹公的崇敬，老歌中「榕樹下」的歡樂氣氛，或環境保護的觀點，及老樹具有的許多功能：製造氧氣、淨化空氣、遮蔽陽光、調節氣溫、創造綠意、美化景觀等等。樹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不只是良好生活環境的指標，更是不可或缺的夥伴。

老樹保護的觀念日益受到關注，台北市樹木保護委員會通過第一宗社區自發推薦認定的老樹登錄案，將台北市齊東街推測已屆百歲的老龍眼樹納入受保護之列，是第一宗因為社區居民推薦而獲得認定的老樹，對於維繫社區人文景觀及共同情感，頗具指標意義。同時，昆陽街拓寬工程，因道路內有五株老樹，決定「路為樹轉」，為保護老樹再添一樁。

老樹並不只是上一輩人的美好回憶，就像是曾有句話說：不是我們能為子孫保留多少美好美麗的地球資源，這地球林林總總的生命、環境，都只是我們向未來子孫租借的。今日我們所能擁有的美好記憶.環境，在過了百年的未來仍有權力亦是!

在日常飯後的散步、在每日上下班行經的路旁，或是近至自家庭院，不妨找個機會就下駐足觀賞，樹的每一分美，都足以讓人動容！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4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