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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春天

2007/07/06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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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舉

文、圖/謝水樹(荒野台北總會解說員、蘭溪人文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去年12月,野鳥中途之家來了一位嬌客,牠是一隻非常英挺、漂亮、眼睛炯炯有神的黑冠麻鷺,我很高興的迎接牠「回來」,因為牠的家本來就在花園新城 。

這隻黑冠麻鷺與我結緣很早,去年9月的一個早晨,一位鄰居媽媽帶著她未滿3歲的小孩在楓香大道散步時,突然發現一隻大鳥在路旁乾枯的水溝中拍翅鳴叫,大鳥的旁邊還有兩隻虎視眈眈、垂涎欲滴的野狗,正準備攻擊這隻腹背受敵的可憐蟲。小孩看見後驚叫著要趕走野狗,狗已叼起了大鳥轉頭要離開,媽媽趕緊加入搶救行列,才從狗口中就下了這隻驚魂未定、受傷嚴重的黑冠麻鷺亞成鳥。

當我接到這隻黑冠麻鷺時,牠已被裝在一只大箱子裡,儘管牠驚魂未定而且異常緊張,但仍看得出來牠原本是隻毛色亮麗、胸肌飽滿,非常健康且活潑好動的小子。我初步為牠檢查傷勢,意外發現牠身上並無野狗咬傷的傷痕,正在訝異為何會在水溝中落難時,才發現牠的左翅下垂,前翅大骨在關節處完全斷裂,露出中空的骨質和許多沾溼了翅膀內側羽毛的血水。判斷牠是在野狗攻擊前便遭大力撞擊受傷遁入水溝中的。

我快速的以毛巾將身體與翅膀裹覆,緊急送往鳥醫院,希望還來得及把翅膀接上。醫生為牠做了許多檢查,當我急切的問候翅膀接復的可能性時,卻得到一個斬釘截鐵的回答:「不可能,斷了關節大骨,只有保命」,頓時我的心情盪到谷底。看著眼前這個原本應該是熱情洋溢、青春盪漾的小生命,從此失去了飛翔的權利,也失去了應該屬於牠的天空。身為一隻鳥,從此再也不能飛翔,我若是牠,是否願意再留在這個世界上?牠要用什麼心情面對這個世界?牠是否會想要放棄生命?

照片

我們沒有讓牠放棄生命,醫生為牠做了截肢手術之後,交由一位鳥會的資深義工收養。牠活了下來,但一輩子的禁錮在水泥叢林中,再也不能走到野外。

心疼黑冠麻鷺的遭遇,於是我們決定在花園新城搭建一個比較寬敞且自然的傷鳥照顧場所,我邀集鄰居、荒野夥伴、炫蜂團、卡通公司同事的大朋友和小朋友一起捐款並且共同動手搭建,經過兩個月的努力,我們一起完成了「野鳥中途之家」。

黑冠麻鷺在鳥會資深義工的細心照顧下順利成長,12月我們接牠回來,牠理所當然的成為「野鳥中途之家」第一隻永久收容的傷鳥,我們將牠取名為「九  截肢手術後的「九月」,在鳥會月」。從此「九月」就成為我們家的  資深義工的細心照顧下順利成長一份子,朝夕跟我們生活在一起。

照片

 「九月」的適應力非常好,
 一進門就大快朵頤
麵包蟲,
 一點兒也不會感到
陌生或害
 臊,只是一個月觀
察下來,
 發現牠大部分時間
仍鬱鬱寡
 歡,雖然常有各種
貓頭鷹來
 陪牠,但仍常見牠
莫落的呆
 立在角落,或者矗
立在枯枝
 上,若有所思的凝
視「窗
 外」,目不轉睛的
望著樹林
 和遠山,
一望就是
一、兩個
 鐘頭,好像在企盼
什麼,又
 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我們決定為牠找個伴。

 透過鳥會的協助,很快的,
 我們找到了另一隻也翅膀受
 傷、需要長期收容的黑冠麻
 鷺,二月初我們歡喜的迎接
 「二月」進門。
「九月」經常若有所思的凝視窗外,好像           
 在企盼什麼,又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二月」顯然比「九月」害羞

照片


得多,常看牠躲在草叢裡頭,久久也不見出來,偶爾出來透透氣,但又很快的就了走回去,樣子就像是個大姑娘一般。有了伴後,「九月」顯得有活力多了,呆立的時間變少了,常見牠在地表上來回踱步,偶爾還會在草叢外佇足探頭,輕叫幾聲,好像是在邀請「二月」說「出來玩啊,出來玩啊!」 「二月」很酷,不太理牠,偶爾抬頭看了一看,便又別過頭去。就這樣他們過了約莫一個月的尷尬期,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九月」粗噪的「嘎嘎聲」越響越頻繁,越響越大聲。

情況在三月起了變化。有一天傍晚,當我們家正在準備晚餐時,突然聽見後院傳來幾聲狀似猛獸的吼叫聲,聲音略長而 「二月」很害羞,常常躲在草叢裡頭, 感覺孔武有力,不像是狗叫, 偶爾抬頭看了一看九月,又別過頭去。  倒比較像牛鳴,我問小孩們有                   沒有聽到怪聲,兩個小孩也是一臉狐疑。起初我們不以為意,以為那可能是後面鄰居飼養的奇怪動物,在花園新城裡這樣的事常發生。曾有朋友在自家院子養山豬,還有朋友更絕,撿到了兩顆鵝蛋,還把蛋孵了出來,現在兩頭大白鵝就成為他們家的看門鵝,平常嘎嘎的聲音可以叫得把半個花園新城的人都吵醒,一有陌生客人造訪,兩隻鵝拉長脖子對著客人長叫追趕,盡忠職守的模樣猶勝兩頭大狗,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傍晚,又聽到同樣的聲音,這次不但比昨日大聲,而且還帶著節奏性的抖音,聲音近到就像是直接從餐廳窗戶外面傳進來般,我與全家人仔細的聽了幾聲後,便面面相覷的用手指指著後院的野鳥籠舍,然後很有默契的與女兒同時衝出後門,到平台上觀看籠舍裡的動靜。情形就像我們猜測的一樣,怪聲發自籠舍中,一枝兩公尺高的枯木上,正站著氣宇軒昂、英姿煥發的「九月」,正拉長脖子對著夕陽舒展牠獨特的歌喉「吼……吼……吼……」,吼聲起自丹田,經過若長的脖子發出,猶如空氣旋進長型的風洞再傳出,顯得渾厚而威武,配上牠在枝頭上雄偉的英姿,真是個鳥中的翩翩美少男!

這時我們才會意了過來,原來是「九月」的春天已經來了,這情歌可不是用來給我們讚賞的,牠的對象顯然是嬌羞的「二月」。至於「二月」呢?可能覺得這樣的歌聲還不夠熱情,牠遠遠的站在籠舍另一個空曠的角落,享受著春日向晚的微風。

為了打動美人的芳心,「九月」鍥而不捨的鳴叫,不但聲音越來越大聲,震動越來越頻繁,而且叫的時程也越來越久,從一開始的十分鐘、半小時,一直到一小時、兩小時,不但傍晚叫,夜裡也叫。這樣約莫過了兩個星期,有一天早上4、5點我突然驚醒,發現牠也在叫,我於是再次讚歎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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