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牡丹社事件翻轉史觀 古蹟日小旅行牡丹社風雲
[PeoPo公民記者岡山論壇/屏東牡丹報導]屏東縣政府文化資產保護所響應文化部文化資產局的全國古蹟日活動,連續兩年舉辦牡丹社事件之旅,報名訊息公開後一天之內即迅速額滿,去年第一次舉辦,今年9月3日由成大歷史系高加馨老師帶隊導覽相關景點,當天陰雨綿綿,仍吸引民眾熱情參與,到歷史現場認識這個對於臺灣、琉球、清朝與日本百年命運有重大影響的事件。
古蹟日當天參訪的景點第一站來到車城鄉的龜山,主要是珊瑚礁岩地形高度在72公尺,可俯視四重溪與保力溪,是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地,在牡丹社事件1874年為日軍的幕營基地。第二站來到車城鄉後灣海生館停車場旁的日軍登陸紀念碑,龜山牡丹社事件紀念碑紀錄著當時當年日軍登陸後策動戰事,此事件牽動了東亞的局勢,不僅改寫之後東亞的歷史,也改變了琉球人和臺灣人的命運。第三站來到車城鄉統埔的琉球藩民五十四名墓,1871年琉球王國宮谷島民船發生海難後,漂流至滿州鄉八瑤灣,因與當地高士佛排灣族原住民語言不通而產生衝突,54名琉球人遭殺害,遭殺害的琉球人輾轉葬於現今「大日本琉球藩民五十四名墓」。近年來牡丹鄉與琉球宮古島的往來互訪,共同化解當時因語言、文化隔閡此誤解而產生的殺戮,走向雙方和解共生之路。
第三站「大日本琉球藩民五十四名墓」原本沒被安排到行程裡,導覽的高加馨現為屏東縣牡丹國小老師,認為歷史不能被遺忘,排灣族與琉球後代為「牡丹社事件」大和解。在臺灣的歷史現場,有排灣人和日本兵發生激烈戰鬥的故事,研究牡丹社事件歷史的她,同時也是牡丹社族人高加馨老師說﹕「這是走一段文化旅程,只有瞭解自己的歷史與文化,才不會被時代洪流淹沒,失去族群的自主性。百餘年後代子孫,重新追尋過去祖先的事蹟,不論溯源、學習、詮釋及反省,相信都能讓自己的成長過程有了重大的轉變,正是因為走過這趟旅程,方能對祖先思維更佳理解與認同。我們要從歷史中學習以宏觀的角度來看牡丹社事件,追求和解共生,彰顯愛與和平的普世價值。」
大家跟著牡丹社事件歷史專家高加馨老師前往石門古戰場解說,一同來探索及回顧這段百餘年前發生在南台灣的歷史大事件始末,以及瀏覽認識所經路線的恆春半島人文歷史。1871年間,宮古島民前往琉球進貢船航行中,因天候因素暴風失去動力擱淺在台灣東南海岸的八瑤灣,因為對環境的陌生,闖入排灣族的領域,雙方因語及文化的差異產生衝突,後續引發日本出兵攻打台灣原住民,及中日兩國外交交涉等一連串的國際事件,當年日軍登陸後策動戰事之時在5月史稱「牡丹社事件」,位於牡丹鄉山區,牡丹社跟高士佛社的排灣族人,倚仗石門天險,奮力抵抗這前所未有的強大外患。
第五站為牡丹社事件紀念公園,牡丹鄉公所2010年向交通部觀光局申請3600萬經費,面積12公頃的牡丹社紀念公園歷經3年原地重建,為了還原真相,園區內附有考據的歷史故事牆、牡丹社事件資訊展等,希望讓更多人從排灣族歷史觀點理解牡丹社事件。牡丹鄉位於屏東境內的東南方,跨越海拔803公尺的汝乃山與592公尺的四林格山之間的山脈,而居住於此的原住民為排灣族之牡丹社族人。「牡丹社」的排灣語為 Sinvaudjan (割除葛藤之意),在夏天開花期遍野都是艷麗的牡丹花,當地盛產植物「野牡丹」因而取其特色而命名。
負責導覽的高加馨老師為牡丹社排灣族人,有感於殖民者觀點的「牡丹社事件」成為主流,嚴重誤解原住民文化與扭曲歷史真相,長年投入牡丹社事件的歷史研究與推廣教育。排灣族人獨立自主的活躍在這片土地上,他們不受任何政權的管轄,依循著祖先留下來的傳統規範,有著自己的社會文化與生活方式。我們必須為這個事件中不幸失去性命的琉球島民表達遺憾與哀悼,也要為堅守家園抵禦外侮的排灣族人表示敬重,在當時的時空背景下所發生的事件,不能用現在的價值去判斷。
歷史故事紀錄在西元1871年(清同治10年)10月29日,當時琉球的宮古島與八重山島人民,分乘4艘船隻前往琉球王國進貢,途中因遇暴風雨,其中的一艘船於11月6日漂流擱淺在滿州鄉港仔村八瑤灣,船上難民駕著小船逃離,其中,有3人遭到海浪沖走,剩下66人上岸。隔天難民一行人抵達高士佛社,並被帶至頭目家中。依照高士佛社習俗,雖然是誤入領域的外人,但稍早已經喝了族人家中的水,就不再是敵人,不過,琉球人看到排灣族的高士佛社原住民各個方頭大耳,還打了耳洞,身材壯碩,腰間佩刀,心中驚悚不已。當晚,族人並供應地瓜粥讓琉球難民充飢,但高士佛人卻又強行剝取對方的衣物,讓難民深感恐怖,擔心遭到不測,翌日晚間,趁著族人外出打獵,琉球難民分批逃離頭目家中。
高士佛社族人於當年 11月9日上午先在石門雙溪口「鄧天保交易店」中(今牡丹鄉公所對面河岸)追上琉球難民,並嚴厲質問對方,為何誤入領地卻又逃離頭目家中,這是很不尊重的行為,至此,雙方的關係再度變成敵人。而在高士佛社族人屠殺 54位琉球難民之後,牡丹社援兵才趕到現場,問明原委,繼續追查逃走的12人,後來在保力庄庄長楊友旺家中發現琉球難民行蹤,楊友旺與牡丹社人談判,結果楊以牛、豬、布匹等換得這12人性命,而當牡丹社人返回四重溪上游的石門雙溪口時,卻發現高士佛人已經離開現場,鄧天保將這 54名無頭屍埋葬在其住家附近的雙溪口山腳下,即現在的宙光山南側小平原上,之後,再由保力庄長楊友旺協同庄務助理林阿九以及張眉姿等善心人士遷葬至統埔庄南郊,並供祀每年祭拜。當時逃過一劫的12位琉球難民由商人鄧天保(客家籍民)帶至保力首富楊友旺家保護,在楊友旺家中調養了40餘天之後,於車城灣搭船前往楓港再經陸路到鳳山縣,1872年才被送回琉球國。
在2015年8月25日出版的《一八七四年那一役.牡丹社事件:真野蠻與假文明的對決》書中記載1872年6月八瑤灣事件的倖存者回來之後,鹿兒島縣(薩摩藩)官員伊地知貞馨調查後,向鹿兒島縣參事大山綱良報告。大山綱良接到其報告,向明治政府做該台灣出兵之報告,聽到其消息的琉球國朝廷(王府)的最高執政機構三司官懇求大山綱良停止對台灣出兵。其原因在於遇害生存者於中國的保護之下回來,而且琉球擔心若日本介入關於琉球與清廷之間的管理機制,會影響到清廷的進貢關係。1874年5月日本派遣5000位軍人佔領台灣東南部,牡丹社事件後日本與清廷交涉,其焦點是台灣另有主權而不是琉球問題。清廷主張日本軍隊應立刻撤出台灣,日本則主張「無主野蠻」之地的先占權領有論,由於日本的「蕃地領有」沒有得到國際的支持,且當地日本軍人遭受瘧疾肆虐,透過當年英國駐清公使館威妥瑪的調解,日本與清廷簽署《日清兩國間互換條款及互換憑單》,暫時避開了中日戰爭,為牡丹社事件畫下句點。但其條約內容間接地暗示琉球國的命運,即日本對台灣出兵是為了「保護」「日本國的屬民」,日本就此獲得了琉球歸屬日本的證據。
日本透過牡丹社事件將琉球的歸屬問題得到優勢之後,日本開始加速對琉球的主權歸屬。首先,日本在1875年公佈禁止琉球藩與中國冊封朝貢,而撤除福州琉球館,貿易事務由日本廈門領事館接手,並且日本「保護藩內」的名目決定在琉球派遣軍隊(熊本鎮台琉球分遣隊)。其次,日本將琉球藩的所轄從外務省移到內務省,且在那霸的外務省出差所改為內務省出差所,而加強了統治體制。接著,日本繼承了琉球對外條約,接收司法權而逐漸準備讓併吞琉球成為既成事實。
第六站來到佳德谷(牡丹社舊地),大家在此享用排灣族風味午餐,過程中與高加馨討論研究牡丹社事件,在成大歷史系的指導教授陳梅卿引領下投入研究,也為牡丹鄉公所編輯鄉誌,高加馨 1998年的論文從《 Sinvaujan 看牡丹社事件》,在國立成功大學歷史學系學士論文,2001年6月國立臺南師範學院鄉土研究所碩士論文的《牡丹社群的歷史與文化軌跡-從排灣人的視點》。「牡丹社事件」對於國人而言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長期被載入教科書與各類考試而廣為人知,陌生的是這些論述知識充滿殖民者的外來史觀,欠缺臺灣住民的主體性,絕大部份的國人還以為這只是日本人和原住民的衝突事件,殊不知這場小戰役改變了臺灣、琉球、清朝與日本百年命運,改寫了近代東北亞歷史。
古蹟日當天參訪的最高景點來到牡丹鄉高士神社,讓大家飽覽恆春半島美麗的景緻與重溫百年前的風雲際會,歷史無法重來,就讓美麗的過往如野牡丹飄散在空中。以日本人觀點撰寫的「牡丹社事件」,將殺害琉球人的排灣族人塑造成野蠻民族,讓當地排灣族人多年來承受歷史上的汙名。後來神社經日方捐款重塑模型,背負著壓力的高士佛社族人經開會同意,期待透過觀光吸引遊客,並停留在此觀看四周山嵐美景。
最後來到八瑤灣事件歷史現場,以一日遊程的規劃,牡丹女兒高加馨為替排灣族人洗刷汙名,研究所畢業後就返鄉教書,研究史實拜訪耆老,並推出繪本,藉由教育喚起族人對祖先的認同。開始搜集中日史料,返回牡丹鄉訪問耆老,發現誤傳甚多,以日本人觀點撰寫的牡丹社事件,將排灣族祖先塑造成野蠻形象,族群文化差異和誤解,卻隻字不提,因此她腦中浮現利用繪本,深入淺出地教育下一代「真正的史實」。到牡丹國小任教後,高加馨提供文字,讓部落孩童繪出圖案,推出「浴血古石門牡丹社事件」圖書,並從國小一年級開始讀,設計母語對話戲劇給高年級孩子演出,認識部族的榮譽與認同,讓下一代也能參與「祖先抵禦外族的勇猛氣氛」。
當她讀繪本給學童聽時,她問「祖先跟日本人打仗,是誰贏?」孩子們天真地回答「是勇猛的祖先」,她開始感受到教育讓孩子起了微妙變化,高加馨露出欣慰的笑容說,希望帶領孩子,尋索先人的足跡,感受祖先保衛及愛護家園的情操。牡丹社事件對台灣的影響非常深遠,但多數人對牡丹社事件的印象大多只停留在教科書的官方說法上,甚至是模糊不清,身為台灣人不知台灣事,實在令人遺憾。
屏東縣牡丹鄉牡丹國小的高加馨老師,身為排灣族的後裔,先祖曾參與這個可歌可泣的古石門浴血之戰,有感於先人對家園的英勇捍衛,以及近代史觀對此事件的觀點與族人看法的有所不一。因此在得知樹谷文化基金會推出了兒童部落繪本的計畫後,開始構想如何將這個改寫台灣歷史的「牡丹社事件」用深入淺出的方式,向世人介紹?要如何跳脫既定史觀與情感框架的包袱來還原過去的史實?尤其是該如何帶領純真的孩子們,時空倒溯回到歷史的案發現場,用心去尋索先人的足跡,用自己的畫筆畫出祖先英勇的作為,並且用心感受祖先們保衛族人愛護家園的情操?這對老師與孩子們來說均非易事,樹谷文化基金會一直以來,極力推動在地文化資產保護以及地方關懷回饋,深感台灣原住民的傳統文化正逐漸的流失,因此希望能夠為偏遠地區的原住民族保留其傳統文化與部落特色,因而推動「希望種子發芽計畫」,來支持兒童部落繪本的創作,希望藉由此種陪伴、關懷與珍視保護的方式,能給予部落學童們帶來一些新的想法、新的回憶,不僅對族人的歷史有更深入的認識外,也能用自己的力量,來發揚自己族人的傳統文化,讓我們一起動起來,將希望的種子灑滿全台各地,讓希望在山林間紮根發芽,花開處處。
牡丹社事件中的原住民不但成為國際歷史發展軌跡中的要角之一,也深深影響牡丹社原住民後裔觀感,高加馨是典型的sinvandjan(牡丹社)後裔,她尚未接觸牡丹社事件相關史料前,她看清「事實」、了解「真相」,寫出屬於原住民觀點的歷史。
在這次古蹟日導覽解說中,高加馨表示,在牡丹社舊部落裡,談論牡丹社事件是一項「禁忌」,但就是因為噤口不談才造成外界百年來的誤解。近年來,在華阿財、杜詩韻、華恆明等排灣族文史工作者的努力下,部落裡的族人已逐漸產生不同認知,她希望盡力詳細記錄原住民對牡丹社事件的說法和觀點。
高加馨說,根據她完成的牡丹社事件口述歷史顯示,當時牡丹社原住民曾設宴款待琉球漂流民,至於會演變成殺戮事件,是因為語言不通、文化差異,逐漸演變成無法收拾的歷史誤會,她希望「看清事實,了解真相」透過口述記錄,為呈現原住民的歷史主體性以及為建構原住民史,有助於找出牡丹社事件歷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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