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隨筆
孟琬瑜 91-4-7
好像剛過了清明節,就已經來到了春夏之交,稍微活動一下手腳就悶熱得受不了。不管是待在室內或者出門,都有點懶洋洋的不耐煩。
週日下午,我們流連在新竹南港的海邊上散步。在這悶熱的一天,突然感覺海風吹得恰到好處,精神也提振了起來。
「美~歸哩」抬頭尋找這個叫聲,才看見停駐在風中振翅許久的「牠」,不停歇地高唱著。突然間,牠鬆懈了翅牓,如同洩了氣的汽球從半空中直直滑落芒草灌叢,「美~歸哩」,只要聽見這叫聲,我就忍不住豎起耳朵,看看頂著黃白色龐克頭的牠,是躲在芒草縫隙後面哪棵樹的枝椏。 (好像是黃頭扇尾鶯)
海風將沙子輕輕捲起,濛濛地貼在沙灘表面上頭奔走作畫,日積月累地畫出了一道道如同波浪的魚腹紋。而潮間帶沙地上頭螃蟹的擬糞,漸漸被掩上細沙粒,成了千萬個微凸的小山丘。「一沙一世界」,我們蹲低了姿勢,想像在沙漠之中旅行所見就是這個景象。
天色越暗,環頸?就多了起來,疾疾在沙灘上小跑步,或者低低地斜飛在海水面上劃圈圈。我一時興起,想要在風中練習轉圈圈,揣摩風的力道,環頸?是怎麼樣在海風強勁時找到自己飛行起降適合的角度呢?背對著從南方吹來的海風張開雙臂,快及膝的大外套充飽了風,發現自己竟也可以像黃頭扇尾鶯那樣不費力地搭乘在風上頭,躺在風裡。唔~風箏就是這樣發明的吧!以前曾經在墾丁和澎湖看過小雲雀在風中定住,總是想不透其中道理,或許現在還是不算想透。可惜沒有羽毛,無從體會氣流拂掃過每一根飛羽的感覺,充其量這樣地過過癮。
海邊到了夜色將近時,精彩的才正要上演。螃蟹趁著黑暗紛紛從洞裡湧現,覓食的鳥群也趁著這個時候群起出動。各種鳥蟲的鳴叫聲雖然遜於夏季,卻也稀疏地此起彼落,直到天空完全地暗了,獵戶和雙子在夜空中眨巴著眼睛。
從去年六月以後,我常常會想回來南港的海邊看看。印象中的南港,沒有攤販,沒有燈光的靜好,像這一次想「跟鳥兒學飛」,就是想也沒想過的意外收穫。
沙地上也不盡然全是美好的一面,如魚腹紋的沙灘,也同樣夾雜了人類經年累月傾倒海中的垃圾,又被海洋的反饋沖回了陸地,靜止在緩緩堆積的沙丘之中。潮間帶漫延著從養豬戶流出的廢水,已經浸泡了附近的沙灘,讓沙土呈現深綠色。空氣中散發著奇怪不屬於海的味道,也隨著拂面的海風一波波刺激著嗅覺,流進海裡頭的又被漲潮捲回來,在潮線上拍擊裝飾著有點可怕的淡綠色泡沫。
今天的海浪 為什麼是綠色的?
從南邊的堤防走下來沙灘的人或許會想不透
後記:
在網站上找到一段以台語形容黃頭扇尾鶯的文字,看起來就是描述公鳥在繁殖季會有冠羽的情形,而且會像雲雀飛停在半空中唱歌,然後突然從空中衝下來。所以我們看到的「美~歸哩」應該就是牠了。
(本文刊載於荒野快報16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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