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 看不見的形象,觸得到的情感
如果有一天,發現自己慢慢的再也看不清,漸漸失去視力,面對著漫過眼皮子湧進胸口的黑暗,是什麼樣的心情?除了暗下的眼幕,又有多少機會之門跟著就此闔上?視障者的心底、經歷,總是難以想像。
過年大吃大喝,順道啃了一本小說,書名是「推拿」,講的是幾個視障按摩師之間的愛情、尊嚴、夢想與現實。
地點是南京的一爿盲人推拿院,場景圍繞著推拿房、休息室、宿舍,主要角色就是幾位視障按摩師。書裡提到「健全人」與盲人之間、情侶之間的相處,先天失明與後天致障所經歷的黑暗如何不同、明眼門房和視障按摩師工作又是怎麼樣的利害關係。描述的圈子雖小,加入了視力這個變項,生活細節與人際互動的排列組合成了理不清的糾纏。
先天失明的沙老闆,關於「美」的一切想像,都來自旁人之口,然而激起的情感具象而投入,從對「美」的想望轉化為難以自拔的思戀。替代的審美成了唯一的根據,決定了心跳的速度,也是認定兩人「匹配」的憑據。既然手的觸感有極限,也只能從他人的詠嘆來考究「美不美」或「帥不帥」了。
逐漸失去視力的女孩金嫣,像是要抓住最後的機會,到十七歲為止看遍了古今的愛情故事,結婚,或者該說婚禮,成了她人生目標,甚至為了一個聽來的故事,就辭了工作從大連跑到兩千公里外的南京,奔向傳聞中的悲劇主角。
書中的視障按摩師個性殊異,儘管大多是自尊的、固執的,然而卻又自知、認命。現實中台灣視障者的際遇也有些類似,全國視障就業人口約6433人,其中有1183人從事按摩,其他職種也集中在社福組織、公部門等工作。缺乏多元的支持,視障者的職業選擇相當有限。
高中一位老師,因為眼睛狀況越來越糟,隔年離開了教職,她在課堂上宣布的時候,我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沒有想過她還能不能當老師,沒想過她要怎麼適應未來的日子。了解是幫助的第一步,儘管我們能了解的總是很有限,但要開個頭,劃下一口子,或許能放掉些不關我事的麻木,清出空間裝點別的。
文/陳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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