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條通】百年老店、連鎖店紛撤出,台灣第一家大阪燒賣房求頂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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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條通商圈,人潮稀稀落落,令人不禁懷念起曾經埋怨的街道嘈雜。條通商圈因組成多為八大及餐飲業者,在今(2021)年 5 月底頒布三級警戒、禁止內用後,直到 8 月初,巷弄間仍一片寂靜,許多店家更是掛起了「頂讓」、「租售」等布條及牌子。

▲ 號稱台灣第一家大阪燒的「初穗大阪燒」,近月掛出了頂讓標示。
(攝影/劉茜汶)

 

鄰近百年老店苦茶之家
駐點 26 年吉野家紛撤出

不只新開的店家戰戰兢兢,連在地老店們也面臨「消失潮」。鄰近條通、號稱百年老店的苦茶之家,已經在林森北路長春路口營業逾 20 年,就在 7 月上旬突然收攤,苦茶之家接受 ETtoday 採訪就表示,「除了疫情影響,也有內部因素的考量,決定先暫停林森北路分店的營業,目前沒有重新回林森北路的計畫。」

另外,位於長安東路一段,也就是四條通上的吉野家天津店,也在今(2021)年 2 月 26 日的疫情間,忽然之間撤出了街道。然而,吉野家天津店也非一般店家,自民國 84 年 1 月 26 日以來,佇立在天津街與長安東路一段路口已長達約 26 年,因此這類國際餐飲連鎖店的撤出,多少也暗示著商圈近幾年的改變。

台灣吉野家受訪就指出,從四條通撤離,除了受疫情影響,也是因為該據點所處的商圈,吉野家主要商務客群人流確實產生變化。台灣吉野家也表示,「公司正在思考,未來應對此類商圈的店舖型態及經營模式的改變應對,同時也會尋找周邊可替代的店址」。

▲ 在地 26 年的吉野家天津店位於長安東路一段(四條通)舊址,如今已不見吉野家橘色招牌,隔壁棟也掛上「整棟出租」布條。
(攝影/劉茜汶)

台灣第一家大阪燒「初穗」求頂讓
老闆賣房苦撐嘆:32 年來賺的全賠光

位於南京東路一段上的「初穗大阪燒」同樣蒙受其害,上(7)月 15 日,由蘋果新聞網突然爆出初穗大阪燒求頂讓的新聞〈最老牌大阪燒月虧60萬求讓 32年「初穗」老闆娘淚訴撐不下去〉,讓不少人一夕間注意到這家隱藏在康樂公園對面的「台灣第一家大阪燒」,正面臨收攤的困境。

雖然疫情期間可以轉做外帶餐點,但看在現年 65 歲的初穗大阪燒老闆娘蔡百惠眼裡,這些都沒什麼用。疫情期間做外帶,每天只賺 2 至 3 千元,每月含水電、店租、材料、人事等基本開銷,卻要燒掉 60 萬元的老本,只好忍痛賣房苦撐,員工人數在不得已下,也從疫情前 10 多名到現在僅剩 3 至 4 名,「看著一週、兩週,甚至是一個月就這麼過去,跟很久的員工也都休息了。

▲ 初穗的外帶便當菜色豐富,只可惜賣便當並無法支撐店內營運。(攝影/劉茜汶)

除了外帶撐不起店家,一年半前,蔡百惠為了給客人更好的用餐環境,還大手筆花了百萬元重做店內裝潢。卻沒料到命運弄人,裝潢好後竟面臨人生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滑鐵盧,採訪當時她甚至表示自己房子都已經賣了,「晚上都睡不著,想到就覺得很心酸」,她回憶這段期間的感受,心情五味雜陳。

「32 年來賺的全賠光了啦!」可能已經說了太多次,應該是會令人倍感沈重的一句話,如今從蔡百惠口中再次道來,流露出的除了傷心外,語氣裡更多的是慢慢看開的感慨。「比我們嚴重更多的多著呢,條通幾乎整條都關了」,朋友新開幕的餐廳也不能開,相較之下似乎大家處境也都差不多。

▲ 疫情前一年多才剛重新裝潢的初穗大阪燒,店內木地板、桌子與爐具都是新換上的。
(攝影/劉茜汶)

條通搬遷 7 回
SARS 也未被擊敗

初穗大阪燒自 1989 年開業,在條通商圈度過了 32 個夏季,以養育一個孩子來說,幾乎等於看著他從蹣跚學步到成家立業。其實,老闆娘蔡百惠並不是只開過初穗這間店,但初穗卻是她人生第一間、也是事業的起頭,因此初穗之於蔡百惠,簡單來說就是畢生的心血。

「我們最早只有 3 張桌子、一個吧台」,如今 65 歲的蔡百惠憶起 32 年前初穗剛開業時的景象表示,當時店裡的面積是現在的 1/3 倍,相較現在店內有 6、70 個座位,已不可同日而語。

而初穗的出生地,也不在現在這個地點,最早的店址是在新生北路八條通一帶,後來搬到到七條通,再到中條通與九條通口,又移至南京東路國王飯店旁、天津街肥前屋旁,最後座落在現址南京東路一段上。

幾經搬遷的初穗大阪燒,期間還曾遭遇 2003 年的 SARS 疫情、2007 到 2008 年的金融海嘯等重大事件,如此一波三折初穗都活了下來,「SARS期間生意還更好呢!」蔡百惠笑說,初穗堅強的生命力確實如身段柔軟卻堅韌的稻穗一般,雖如今不敵新冠肺炎的摧殘,但也可謂見證了生命的無常與條通商圈的興盛、沒落。

▲ 午後的初穗店內,老闆娘蔡百惠與資深會計討論店內事務。(攝影/劉茜汶)

 

30 年前赴日學習大阪燒
帶回台灣、改良成好吃口味

蔡百惠在 30 年前特地赴日學習,將大阪燒料理帶回台灣,「以前在日本當學徒時,要到日本人家裡學習,那時台灣人給日本人印象不好,做什麼都不方便。我的老師很兇還會巴頭,每天都從早上 9 點做到凌晨 12 點才休息。」

或許也正是出身於艱困環境,因此蔡百惠更加有韌性,能在困難中學成歸國,並在 33 歲時開了初穗大阪燒這間店。她還得意地說道,當時大阪燒還沒有現在這麼好吃,為了做出好吃的口味,是經過不斷改良,才做出了現在這樣的風味。

「我們以前 99% 客人都日本人」,早期,蔡百惠的店裡以日本客人為大宗,她補充道,正因受日本人生活型態影響,最早的初穗只在夜晚營業。抬頭看看初穗大板燒的牆上,除了親自赴日學習、帶回國內的招牌大阪燒料理,更有許多日式家常菜色的牌子,蔡百惠笑著回憶,「我店裡有很多料理,是從駐台的日本人太太那邊學來的,都是家鄉正統口味!」

▲ 店內隨處可見道地日式料理的牌子,旁邊還掛有許多蔡百惠從日本帶回來的吊飾。(攝影/劉茜汶)

小店經營一段時間,熟客越來越多,蔡百惠便在介紹下去駐台日人的太太家中學做料理,一次學 2 至 3 道菜,也同時到正統的日本料理店與師傅們繼續學習,就是為了提供顧客更道地、豐富的菜色。因為料理實在又道地,蔡百惠小小的店家,就是這樣靠客人覺得好吃、口耳相傳慢慢做了起來。怎知如今慘遭疫情滑鐵盧,也是她萬萬沒想過的。

▲ 知名歌手王力宏,也是初穗的座上賓。(攝影/劉茜汶)

 

3 年前生意即逐漸變差
疫情非倒閉主因

「其實大概 3 年前就變差了」,若要說壓倒初穗的原因是什麼?事實上疫情無非只是最後一根稻草。蔡百惠娓娓道來,這幾年國內經濟越來越差,加上日本企業、工廠因為成本考量撤出台灣,使得國內駐台日本人大幅減少。在這樣的背景下,加上了疫情爆發,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30 年前,受惠日本人大量來台出差或開發,夜晚常來這一帶談生意,或因寂寞來此小酌,使得當時的條通商圈熱鬧非凡,往日歷歷在目,蔡百惠說,「那時店裡滿滿的都是客人」。此情此景,連在條通地區任職 40 餘年的正得里里長吳蘇秀霞都感慨,「以前到凌晨 5 點,條通裡都還人山人海呢!」

記者循線在今年 8 月初實地走訪條通商圈,無論白天、夜晚,有開的店家都寥寥無幾,實在很難想像,30 年前的條通商圈,從夜晚一路到半夜都是人聲鼎沸。

回顧過望,蔡百惠表示,「最熱鬧的時期應該是李登輝時代,當時日本企業常派人來台灣,一次都是 5 到 6 個人,哪像現在,不只派人少或是不派人,外派的費用也沒給那麼多了」,也正因為外派人數與經費皆縮減,才導致現在很多在台日人對吃的、喝的也都省了,更別說幾年前許多大公司裁員、撤回日本,也都對在地商家生意造成不少影響。

 

疫情、時代變遷壓垮老店
堅韌打拼精神不滅

無論是百年老店苦茶之家、國際連鎖餐飲業吉野家的撤出,甚至是在當地花了 32 年打響名號的初穗大阪燒,都可以看見條通商圈,甚至是林森北街區這些年來的轉變。如果真要說逼走這些老店的原因為何,只能說疫情真的只是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另一個面向來看待這些轉變,同樣也可以看到人類的生命力仍舊堅強難摧。一如「初穗」之名取自於蔡百惠料理中常見的材料——稻穗,希望這間店能跟初生的稻穗一般成長茁壯。從初穗開業、搬遷、遇疫情等各種事件中,都還是可以看見蔡百惠堅韌如稻穗身影,反正遇到了,就是面對。   

     
▲ 初穗的老闆娘蔡百惠,人生故事就如同電影一般。(攝影/劉茜汶)

如今,蔡百惠希望找到願意學習技術的年輕人,傳承正宗的日式的大阪燒。我們問她,想要找怎樣的徒弟?蔡百惠笑著說,現在年輕人不好顧,學一學就不做了,所以希望找的人除了要有心之外,還希望能吃苦、有耐心,並且認真有毅力。這些「基本條件」,看起來不正如同 30 年前,蔡百惠遠渡重洋到日本學習大阪燒的精神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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