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樹行動 顯現台灣民眾?在的環境觀(節錄)
(本文節錄自《面 對真相、即刻行動-台灣減碳紀事》,由卓 越新聞獎基金會主編、台達電子文教基金會贊 助出版)
文/詹婉如(中央廣播電台「活力台灣」節目主持人)
剛開始會擔心自己的安全,家人全都反對我站出來,在美國工作的兒子還說,媽媽您愛樹就搬來一起住,矽谷的樹很美、很多,但心想我不是為了自己,護樹是為了學生,念頭一轉,就什麼都不怕了。」黃淑美是江翠國中退休理化老師,面對台灣不堪的生態破壞,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她沒有,反而一腳踏入保育的不歸路。
黃淑美2007年投入護樹志工隊時其實心裡很害怕,教了25年書,大半輩子還算平順,不曾四處遞交陳情書、跑警察局,退休後,因為「保樹」,開啟不同的人生。
大清早,江翠國中校園樹林裡聚集了許多來運動的民眾,快樂的跳舞、打太極,這兒是都會區中難得的一片小森林,蟲鳴鳥叫、空氣清新。2007年陰影襲來,傳聞台北縣政府將要移除這片林地,為居民蓋停車場與游泳池,設計師都已經畫好藍圖,即將動工。
這麼大的事兒,附近民眾在規劃就續後才知道,擔心這片小森林被犧牲,一群百姓自發性地串連抗爭,黃淑美被推舉擔任護樹志工隊代表,她說,「為了興建游泳池、停車場,要移走一百多棵既有校樹,江翠社區居民及江翠國中退休老師組成志工隊,站出來表達保護老樹的意願。」
採訪這天,還沒走進江翠國中,就先上看到「不要吸廢氣,要樹林」的白布條,高掛於緊鄰學校的公寓外牆。
「在江翠國中教書25年,看著這些樹從小樹長成大樹,剛種的時候,校長還千交待萬交待學生要愛樹護樹,現在的人卻要砍下那時大家細心呵護的樹。」說到這兒,黃淑美感慨萬千,她說,這兒有著她與學生的共同回憶。
退休後,黃淑美仍天天回到校園,在榕樹下活動健身。為了投入保樹運動,她上網查資料,赫然發現,榕樹是淨化空氣的優等生,又可吸收噪音,還是都會區的天然冷氣,這時她才恍然大悟,這片校樹是多麼的「價值連城」,她不懂,為何政府還要以地方發展的理由,執意將樹砍去?移除這些樹,多增加一些游泳池、停車位,真的是為大家好嗎?
保樹民眾愈來愈多,為此,北縣開了兩次公聽會,現場護樹聲浪不斷。支持興建泳池的台北縣議員周勝考說,爭取為學校興建游泳池,是要讓下一代有更好教育環境,學校不是公園,校地還是校用,並無不妥;縣交通局也強調,停車場可紓解交通壅塞情形,有助提升學童安全。
「政府正推廣植樹、節能減碳,大人卻要砍樹,如何對孩子交待?」黃淑美說,她不反對建設,但校內已有停車場,鄰近也有兩處游泳池,不明白為何要再增建?新建物會影響一百多棵榕樹、橡樹和楓樹生存,蓋停車場也和節能減碳背道而馳。她說:「如果人們只為眼前短利,有一天台北盆地被水淹沒時,命都沒了,誰還需要游泳池?」
1977年江翠國中建校以來,校園老樹陪伴學子、老師及社區居民走過無數個日子,承載著大家的成長記憶,老樹的圖案還是校徽上重要成員,如果少了老樹,江翠國中是不是校徽都得換?
遲遲沒有政府停止砍樹的承諾,採訪這天,江翠護樹志工隊,決定採取下一波行動,9月25日到議會、縣府遞交陳情信,表達居民護樹的決心。
「一旦不出聲,政府就以為我們認同移樹、砍樹,所以再累,護樹的行動都會繼續。」黃淑美說,支持保樹的人愈來愈多,是志工隊最大的動力;不只行動,連畢業多年的校友們也透過護樹志工隊的網站,表達留住老樹的心聲。
每年的植樹節,媒體總會接到採訪通知,總統、地方首長想請記者報導他們與學童合力種樹的溫馨故事,但諷刺的是,植樹教育的同時,竟同步執行砍樹計劃。政府究竟想護樹?砍樹?還是把樹砍了再種?
「維護森林生態,保育自然資源。」這是農委會林務局網站的標題,為了減緩地球暖化,達到二氧化碳減量的目的,2008年林務局推動「一生一樹,綠海家園」計畫,規劃五年內,在台灣休耕農地造林 20 ,000 公頃,預計造木成林後,每年可以吸收的二氧化碳量達 74 萬公噸。
長期關心台灣林地的讀者始終存疑,「每年政府都有造林計劃,台灣應該早就綠海一片了,為什麼沒有?」福田樹木保育基金會執行長邱慧珠質疑,政府的造林計劃究竟執行得如何?是花錢把樹種下後就不管了,樹苗死後,編預算再種就是了?
理論上台灣已有60年的造林計畫,但國土安全的問題卻日趨嚴重。回顧1996年賀伯颱風侵台,各地土石流成災,災後,「全民造林」運動就大陣仗地展開;2009年八八風災,南台灣空照圖從綠色變成褐黃色,還是國土安全、林地管理出。
金恆鑣說,林地管理是個專業問題,人才進用、團隊合作缺一不可,但政府高層不重視,從上到下問題重重,最後,一生一樹植樹計劃僅能淪為口號。」
「政府除了花錢種樹外,醫治生病的老樹同樣重要,這也是被政府忽略的面向。」
邱慧珠說,福田樹木保育基金會設立「樹木119專線」,通報過後,基金會裡的樹醫生將免費診療您家附近生病老樹,共同維繫樹的生命。
連年天災 台灣宿命?
砍樹、砍樹再砍樹!前農委會林試所所長金恆鑣,回憶起在台大森林系求學時,「學」到的事。
「讀大學時才真正接近森林,那時候我們的教育只教導我們森林的一個能力,就像我們交一個朋友,至於他文章寫得好、歌唱的好有什麼用?我們都不知道,同樣森林有好多功能我們都不知道,老師也不知道,所以也沒教你,那時候我們看到的森林就是錢,綠色樹林等同金黃色的鈔票,我那時候想,這個森林可以變多少錢,要怎麼砍?認識樹種的目的是為了知道這種樹比較值錢,那個砍掉不值錢,砍完了,樹根怎麼辦呢?誰管你。一直到國外讀書,才知道自己當時什麼都不懂。」
金恆鑣說,「過去的台灣沒有森林生態學概念,只看木材的利用,教大家森林經濟學,學習如何砍樹,森林經營學是學如何砍完樹還可以再砍;舉個例子,好像只知道把牛殺了牛肉可以賣錢,但不知道牛還可以為我們耕田。」
88水災的百年大水,讓台灣見識到大自然反撲的可怕。水災後一個月,地球公民協會李根政赴台南參加營建署舉辦的國土規劃分區會議,採訪的這天,李根政剛參加會議,他說,「台灣欠缺國土規劃的上位計劃,區分到底國土哪些必須限制開發,哪些可以在規範下有限度開發,哪些在都會區土地可以較高度利用,這個案子從民國八十多年到現在,都是紙上談兵,對照出許多政府政策充滿矛盾。」
李根政舉例,「觀光單位對外推廣主打高山茶,可是它造成的水土保持問題得由林務局跟水土保持局善後,比如說,為了養殖台灣鯛,沿海地區抽取大量地下水,農政單位把牠認為是台灣旗艦農產品,是台灣養殖業的驕傲成績,全然暴露出一邊開發、製造問題,換一個政府單位來收拾殘局。」
近年來,台灣常不時傳出土石流災情,山壁崩塌、土石累積,到處是赤裸大地,這些上下其手,攫取大地的資源,雖然看起來發展出財富,其實對文明的未來延續充滿更多變數。
發展聚落、觀光、開闢道路、蓋水庫,任何人為的開發都無法閃躲大自然的「還原」,其實一次次的災難都是大自然的天啟,人類接收到了嗎?「大自然有自我療傷的能力,機制不是因為人類破壞而生,也不會任人類擺佈!」金恆鑣說。
「台灣的森林是瑰寶,其一是造就生物多樣性,其二樹根有過濾功能,供給人類乾淨的水。」造林是長期的工作,金恆鑣認為,台灣民眾並非不在乎山林,可是林地的監測、研究、教育是相當專門的學問,政府是否支持是關鍵,否則搶修、災損、封閉、搶修,這樣的循環還會不斷重演。金恆鑣說,「政治人物重視經濟開發,如果開發中?牲很多環境,就算得到選票,對台灣也是沒有意義的。」
曾任九二一震災重建執行長的台大教授謝志誠深感,「乾脆把選舉取消!選舉是很多開發行為的源頭。」謝志誠深深感慨,環境破壞,與政治、選舉大有關係。
震後十年謝志誠深入災區,看過許多受災現場, 而88水災映入眼簾滿目瘡痍的家園又是類似的場景,哭泣的災民、顢頇的政府,「88水災後,要原住民搬遷,把災難源頭責任推給他們,但台灣天災頻仍是誰造成的?山上的墾殖有其歷史背景,政府以政策鼓勵民眾上山開發,道路由海邊往山區擠,像新中橫就是沒完沒了災難的源頭,透過道路開闢變相鼓勵大家往山上「尋找機會」;加以平地水資源不足,水源都轉移給工業使用,平地不再適合耕作,只有往山裡走。其實破壞山林的不是原住民,是政府不當政策。」
謝志誠認為,政府必須先坦白面對過去錯誤的決策,引領人民面對災難已無法迴避的事實;同時,災後重建亦不應以平地人為本位去思考,大家要在一團毛線球中把線頭找出來,解開它。
戴立克.簡申(Derrick Jensen)與喬治.德芮芬(George Draffan)合著的《森林大滅絕》中提到:全球已減少了四分之三的原始林,一棵樹就是一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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