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傳手工吉他大師 三代承一技 三年磨一琴
【記者盧于農、那滈/南投縣報導】手工吉他達人第三代石振聲,為發揮手工吉他的獨特音色,常打造一把吉他常需花上數年。透過日積月累的陰乾、烘乾、打磨,調製出最符合客人的質地、手感、聲亮度,也把汗水與熱情融入作品當中。他努力將自己對音調的要求,轉化成顧客演奏時的情感流露,也決心以親手締造的成品為證,打破世人對樂器品牌的迷思。
**FF*高階琴石振聲都要花大約三年打磨、上漆。 攝影/那滈
超過半世紀的手藝傳承
石振聲師傅的父親石玉忠,一九六五年時向日據時期便開始製琴的手工吉他師傅張坤山學習手藝,並在七十年代白手起家,成立了自己的吉他工廠,當時適逢石振聲出生,於集集山區新建的工廠也以振聲為名。
石玉忠是張坤山門下唯一真正投入此項技藝的學徒,而石師傅也受師傅之託,讓自己兒子石振聲繼承了此業。石振聲服完兵役後接受父親了十多年的訓練洗禮,開始了日夜在山中製琴的生活。
重新定義「手工」 ,機器與手作完美結合
購買手工吉他首先要了解「手工」的真正意義。石振聲認為,手工並非就是純手作,反而是「善用機器帶來的準確及便利,並以人工完成機器所不能者」。吉他構造分成側版、面板、背板。比如側板,若要達成琴體兩側對稱根本不可能直接手折,背板切工也需透過機器參與完成。「必須認知到絕非全部手作才能標榜手工,而是將機器難以取代之處,用人的經驗進行調整,剩下的就只是功夫及投入的深厚與否。」
他強調,即便音色只有極少數人能辨識,號稱手工就該窮盡其中美學。吉他製作三大程序:木工、乾燥、打磨,其中聲音多決定於面板的木工,其質地、厚度都會反映在彈奏上;而前製陰乾的過程則讓木材穩定,也是吉他耐用卻不跑音的關鍵,許多市面上業者並未經過此程序。部分打著手工招牌的廠牌,甚至使用沒有波紋或是傳導極差的木材,「用傢俱的木材做樂器,又怎能期待音箱對聲音反射有任何助益呢?」。
嚴格的細節,客製化是為了完美
除了音色,石振聲對外型與質感也十分講究,根據每位客人的習慣與手型客製琴頸;為了控管品質,甚至高階琴從陰乾到烘製都趕在夏季完成,避開潮濕時節;冬天則只做一萬元以下的中低階琴。以全單琴而言,從木工、乾燥、打磨到上漆前後就要花至少三個夏天,光打磨製琴面就需數個月,以越換越細砂紙層層磨去前一次的紋路。
從磨琴看出石振聲的耐性外,上漆的過程更能見識到他的執著。曾因生漆滴到手掌飽受脫皮之苦,數週無法活動,長期接觸下對膠漆產生過敏。他苦笑說,漆才是吉他壽命的關鍵,一旦漆工不細造成吉他易損、跑音,木材再高級、調音再精細都將失去意義。而調製天然漆是他們流派最獨門的手藝,作法繁雜也不外傳。
石振聲完全依照顧客手型、習慣客製吉他。 攝影/那滈
造好琴也才完成一半
製好的琴,石振聲總要再花數週至一個月調音。與各吉他大廠不一樣的是,現在業者普遍使用機器調音,甚至只以尺規畫出琴格、印出模子,數萬把琴如一,時間一長音必不準。而他以極為罕見的「不規則調音」方式,透過絕對音感加上詳細測量,為每把琴打造出特有的指板,每每勞力費神的,以心血方便著演奏者們。
調音需在低噪音的空間進行。石振聲打趣道,在市區製琴時是我在吵鄰居,上山後卻換大自然影響我調音。他形容山上總是「一點前蟲鳴鳥叫,三到五雞鳴狗盜」,害得他只好每天凌晨一到三點熬夜調音。數年前妻子難忍非都市生活離他而去,門口養的大黑狗也走過了生老病死,製琴的生活更加孤單的他,卻依然專注、自得,活像個現代陶淵明似的。
石振聲即便因職業而手指變型、變硬,依舊很喜歡彈吉他。 攝影/那滈
製琴如修行 大隻雞慢啼
石振聲說,製琴師的必修科目是木工和琴體塑造技術,各需至少四十個月修煉才可能完善。然而完善的做工並不代表產得出好琴,例如古箏與大提琴的做法與吉他相去不遠,但他深知缺乏調整這些樂器音色的技藝而作罷,「若跨界產出的聲音自己都無法苟同,又怎能說服演奏者接受?」前後向他訂製了兩支琴的鳴流音樂網創辦人阿隆老師認為,彈手工琴就像在與師傅對話,師傅則賦予了琴靈魂,自身則期待能透過琴藝將師父融入的情感轉化成便於觀眾體會的聲響。
石振聲把製琴當作使命,也相信是他最正確的選擇。有著絕對音感,彈起琴也行雲流水的他,被問到是否想過創作、組團、表演時卻說,彈琴和製琴是完全相反的事情,彈琴把手訓練得右輕又軟,製琴換來的則是滿手的厚繭及傷痕。「當鑄劍師決心將自己推向頂峰,又怎敢妄想身兼一位武術家呢?」
當人人做著在台前光彩奪目的明星夢時,石振聲明白總有人得默默耕耘著幕後,而當觀眾在悅耳的音符中如癡如醉時,他也正以自己的方式,傳布著自己的奉獻精神及對音樂的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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