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薪不是問題,生活費用高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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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陪病,看到隔壁床長者的家屬,接近吃飯時間就會過來接班,讓照顧長者的外籍移工回家煮飯。吃飯時間過後,又會回來替換家屬,讓家屬離開。晚上,當然就由外籍移工留在醫院陪病。我在想,工作這麼辛苦,薪水又這麼少,她們為什麼願意做?後來,有機會跟一些印尼籍移工攀談,更令人驚訝的是,她們來臺以後,前10個月幾乎是在做白工,薪水差不多都被借款本息扣光了。因為,她們來臺之前必須參加印尼當地仲介機構安排的短期訓練課程,學習一些工作地的語言和工作技能。來臺旅程要自付簽證、機票等費用。來臺以後,由臺灣的仲介機構安頓,這些也都要收費。她們因為沒有錢,才需要遠赴他鄉工作,所以,這些花費只能先向印尼仲介機構借高利貸,再分期攤還本息。

擔任家庭看護工的印尼移工,很多沒有周休二日,也不會去用每年7 天的回國探親假。整天窩在雇主家裡。運氣比較好的,陪著被照顧者到處吃喝玩樂。差一點的,推著輪椅送被照顧者去公園找其他長者打屁、聊天。運氣不好的,可能要從早忙到晚。早上一大早起床,先安頓小朋友吃早餐、上學。接著有做不完的家務,還要餵食長者、幫長者洗澡之類的。有時候,可能還要陪先生或太太出門採買,幫忙提東西。這樣的日子,臺灣的勞工如果不去申訴,應該就會精神崩潰了吧。可是,外籍移工大多數並不以為苦,至少可以忍受。因為,她們心裡看得到一個光明的前景。20歲左右未婚族群,心裡盤算著,在臺灣辛苦個三年,存一筆錢,就可以回家鄉結婚,買地建屋,幫忙先生建設溫馨的家庭。已經結婚有小孩的,從臺灣賺的錢匯回故鄉,家鄉的公婆、父母、先生、小孩都可以過好日子。20萬元在臺灣可能買不到1坪房屋,在印尼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而且,印尼幣的利率又很高。

所以說,真正讓臺灣勞工感到痛苦、煩惱的,其實是賺的錢不夠支付生活費用的問題。政府調高最低工資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也許可以,但政府同時要能保證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合適的工作,而且,物價和房租不會上漲。如果最低工資隨著物價和房租水準浮動呢?那可能就會陷入工資與物價互相推高的惡性循環,帶來停滯膨脹的後果。

民主國家的政府,碰到選舉年,常常會「大撒幣」刺激景氣。開始時,企業賺錢、勞工加薪、政府稅收增加,看起來皆大歡喜。然而,經濟學入門的第一句話,就是,人類的慾望無窮,但地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總體需求增加必然會帶動原物料和能源價格的上漲。最後,可能必須耗費更多的公共資源去解決勞工失業、企業和銀行倒閉等諸多後遺症。

在加工出口年代,低薪正是臺灣經濟國際競爭力的泉源。隨著產業升級,臺灣的薪資水準調高了,但居住費用調高得更快,「無殼蝸牛」因此變成熱門的社會議題,多數勞工的幸福感,可能不如過去低薪的加工出口年代。

物價上漲常常是國內和國際因素交互作用的結果。自由市場經濟本來具有自然調節機制。2022年上半年,臺灣有輸入型物價膨脹壓力。但隨著國際資金湧入,新臺幣匯率升值,多少緩解了一些壓力。然而,因為碰到選舉年,朝野一起起鬨,喊漲薪資。結果,薪資還沒調高,物價先上漲了。建商也藉口建築成本因素,房價居高不下。

歸根結柢,想要解決臺灣的經濟問題,先要提升臺灣經濟的國際競爭力。想要提升臺灣經濟的國際競爭力,就要設法創造臺灣的國際競爭優勢。臺灣自然資源有限,最大的本錢就是人力資源。在2000年傳統產業外移年代,大批「臺幹」被派出國領高薪。後來,隨著外國當地勞工技術升級,「臺幹」的工作機會就逐漸被排擠掉了。現在的臺積電似乎在重演歷史。不同點是,外移原因是先進國家基於戰略考量,以優惠條件吸引臺積電去設廠。這些「高級臺幹」未來會不會鮭魚返鄉?那就要看臺灣的生活環境和生活品質對這些「高級臺幹」的家庭有沒有吸引力了。

降低居住費用,應該是臺灣應該努力的一個重點。想要靠打房來壓低房價,有可能得到反效果,因為,會把投資資金趕出房地產市場,帶來更長期的住宅供需失調問題。

新加坡的公共住宅與臺灣的社會住宅不同,他們是土地國有,用99年的地上權興建公共住宅出售給人民。政府如果利用現有公地,興建公共住宅出售給需要的民眾,民眾只要負擔建築費用,少掉買地的錢,「房價所得比」自然可以大幅降低。另一方面,政府可以回收建築成本,財政負擔也會比興建社會住宅減輕很多,算是政府與民眾「雙贏」。當然,政府還是要考慮到「造鎮」以後的就業機會和大眾運輸問題,事先做好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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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h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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